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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1

還記得兩年前的九月,在將滿十五歲的時候,有個叫做克羅蒂絲‧夏可的女孩搬到我們所居住的街上。雖然我們起初的認識不過是幾面之緣,不過到後來,確實讓我喜歡上她了。

故事的開始。夏可先生,也就是她的父親,因為要遠行的緣故,而把女兒暫時託付在友人家借住。而友人,其實說來就是我的父親。不知怎麼的,年輕的時候曾經四處旅行的喫茶店老闆,會和一個皇家學院的工作者成為世交,到現在想起來也覺得不可思議。不過那跟接下來的故事並沒有很大的關聯性了,請恕我分別撰寫。

一天,我突然被父親告知需要幫忙整理客房。於是一面拿著抹布擦拭著地板,一面問道:「是有什麼人要來住嗎?」

「夏可先生的女兒,要來我們家借住一些日子。」父親說著,便把床單拉起來,換上新的,並且把收在衣櫥裡的被子拿了出來。又接著說:「所以才要把房間打掃乾淨,知道嗎?」

「夏可先生的女兒……沒記錯的話叫做克羅蒂絲,是吧?」我問道。雖然以前夏可先生來拜訪時,從沒和他說過話。不過他偶爾會帶著她的女兒來到店裡,因此和他們父女倆有過幾面之緣。

「不過,將來可要好好相處噢。」父親善意的忠告著。

兩天之後,夏可先生和她的女兒,帶著兩只皮箱的行李,按了我家的門鈴。打開門,眼前的女孩留著黑色的長髮,穿著白色連身裙,雙眼透露出讓人退卻的光芒。而夏可先生就是一副學者的樣子,戴著一副黑框眼鏡,為了此行還禮貌地特地穿了西裝過來。兩隻眼睛炯炯有神,表情像是燦爛的向日葵一樣。從表面上看來,夏可先生和她的女兒有著天差地遠的個性。

「這位是我家小女克羅蒂絲,這些日子還要麻煩歐恩家的照顧了。」夏可先生用他溫煦的笑容,像是陽光般襲來的說著。

「哪裡哪裡,畢竟夏可先生和家父是很要好的朋友嘛。」不自覺的,我也以燦爛的微笑回答。雖然克羅蒂絲還是擺著一附臭臉,不過既然是長輩約定好的事情,也只好照辦了。

道別過後,夏可先生就搭車走了。十分氣派的四人座轎車。大門關上以後,門前的玄關只剩下我和克羅蒂絲兩人。

「鞋子脫在旁邊的鞋櫃噢。」我提醒道,便走向客廳,坐在沙發上。

「欸欸,你過來一下。」克羅蒂絲小聲的喊道。

「嗯?」在沙發上坐定,本想舒舒服服地打開電視的我,又把搖控器放回桌上。

「我的行李很重啦,幫忙一下。」她說。於是我把其中一箱用雙手提了起來。以女孩子來說,真的很重。

「裡面都裝些什麼東西?」我驚嘆的問。

「衣物、畫具跟私人物品,還帶了一些書過來。」她回答道。

「其實附近有間市立的圖書館,搭公車一小段路可以就到。喜歡讀書的話,可以到那邊去借。」我客氣地提醒著。

「自己花錢買的書,和圖書館的書不太一樣。」他喃喃自語的說。

「我倒是從沒仔細思考過這些事情的說。」我思考著。從漂亮的人的嘴裡講出來的話似乎滿具說服力的。於是我把頗具重量的行李搬上樓,留著克羅蒂絲一個人在客廳的沙發上。

我在廚房裡泡了一點茶。杯子、茶包、熱水,總之是這樣的茶。真要說起來,我的父親從來也沒有過教我怎麼泡茶。於是身為喫茶店老闆的兒子,能泡的茶也只有這樣了。

茶包,是跟附近的雜貨商買的。「喫茶店的兒子也來買茶包?見笑。」雜貨商的老頭那時這麼說。本來只是想喝熱茶所以才買的,沒想到這時候居然也用得著。於是丟在茶壺裡面、放入熱水、靜置,然後倒在茶杯裡,端到客聽的茶几上。

「請慢用,小心燙口。」我提醒道。

他喝了一口茶,便問:「這不是店裡常用的茶吧?」

「是啊。」我說:「你不先整理整理行李之類的嗎?」

「暫時先不了,想休息。可以聽我說個幾句嗎?」

「好是好啦。」我嘆氣道。

「雖然只有過幾面之緣,不過請容我自我介紹。在下的名字叫做克羅蒂絲‧夏可。因為父親要前往外地調查的緣故,而暫時借住在這裡。還請以後多多關照。」他說。

「那也請容我自我介紹好了,我的名字是凱斯‧歐恩。人稱『咖啡大叔』的喫茶店老闆是我的父親。」我說。

「這個我大致知道。不過你知道我實際過來這裡是因為什麼理由嗎?」

面對突如其來的問題,我搖搖頭。

「實際是因為想寫一部小說,所以想離開家裡住在遠一點的地方。大概會有點不同的想法跟經驗吧?」

「噢?那麼是什麼樣子的小說啊?」

「很寫給很多人啊,讓人看了會心動的小說。」他若有其事的說:「那你呢?你以後想做些什麼?」

「吉他手吧?雖然沒仔細想清楚,不過總之目前只對彈奏吉他有興趣,所以……」

「欸欸,吉他手很難賺噢。若是客源不定的話可是會三餐不繼的。」

「小說家不也是嗎?」我吐槽道。

#2

街坊鄰居們一聽說夏可先生是個博學多聞的學者,紛紛擅自猜測了起來。因為學者的女兒會搬到平凡無奇的街上,一般來說是不常發生的事情。一時之間整條街亂哄哄的,熱鬧了起來。

「夏可先生都是在做些什麼的啊?」

「聽說是在搞文史考查的呢!考查些死人骨頭的東西,能當飯吃嗎?就連太太都跟人跑了。夏可小姐也真可憐,還要跟著這可悲的父親。如今父親也不要她了,才會把她丟在咱們街上的呢!」

「天哪,怎麼有這麼沒天良的父親呢?」一頭被灌輸想法的大媽如此的附和著。

「所以啊,我們應該要多多疼惜夏可小姐。到時才不會又被她那不顧家的老爸啊,說她在這兒被咱們凌遲了呢。」

是這個樣子的熱鬧情景。街上的大嬸,捕風捉影了些有的沒的就開始私下臆測,短時間內在街裡變成像是事實般的真理。直到我的父親出面勸告,才止息了這場紛亂的氣氛。

實際上,夏可小姐的父親是個皇家文史學士,因為受命到其他地方探查文史資料,所以才讓女兒託人照顧的。

「什麼嘛,明明當時見面還笑著臉的。居然那樣批評別人的父親。」夏可小姐坐在後廊的樓梯上一面安撫著貓一面咕噥著。貓發出呼嚕呼嚕很舒服的聲音。

「別太在意了,大概只有那位的大嬸覺得讀書人都盡是些死腦筋,所以才擅自猜測的吧?不過整體來說是滿和善的噢。」剛好經過的我這麼說。

「你、你剛才就在這裡了嗎?」克羅蒂絲有點驚訝的說。於是貓從她的雙腿上跳下來,進到屋子裡去了。

「沒有啊,只是剛好經過。你呀,長得很漂亮。」事實是我已經靠在巷角的牆上觀察有一段時間了。不過後面那句是實話。

「噢?謝謝。」說著她的表情收斂了起來,用右手把鬢角的頭髮撥到耳朵後面。雖然她的行為舉止表現得文雅,卻看的出來帶有幾分緊張。

「我是說真的啦,我們街上的人不像你想的那樣。像我爸啊,到過很多地方、見過很多人,所以很了解。不過我也只是聽我爸這麼說而已,沒實際去過。」我這麼說。

「你爸是開喫茶店的?」

「是啊,不過到過很多地方旅行過。」

「那還真奇怪。我有空再過去看看好了。」

#3

隔天傍晚克羅蒂絲來到店裡。

「歡迎光臨!噢,是夏可小姐啊,果然跟咖啡大叔說的一樣年輕貌美呢!裡面坐、裡面坐,我們剛準備好了最好的位置給您呢!」負責招待的新來的侍者,用他燦爛的笑容這麼說著,一邊帶著克羅蒂絲到舞台前的位置。

被稱做咖啡大叔的老闆,聽到聲音就匆匆的從櫃台走了出來,說:「這幾天還住的習慣吧?要是有何招待不周的地方,跟我說沒關係的。」

「哪裡哪裡,這些日子才要承蒙您的照顧呢!」克羅蒂絲也笑著回答。

「那麼我先到櫃台忙去,等會兒要點些什麼先跟侍者講清楚。對了,親友價75折優惠。」咖啡大叔說。

「那麼,紅茶就可以了噢。」克羅蒂絲對侍者說。

那時我正在舞台上演奏著吉他曲。因為是第一次上台演奏,變得幾分緊張。似乎不是一般觀眾常聽的類型,台下的觀眾們有得好像眉頭皺得很厲害,有的則好像沒仔細聽的拍手叫好。一邊思考著昨天克羅蒂絲提到關於未來的事情,實在沒辦法好好彈。卻只看到她正專心的在桌上不知寫些什麼,似乎沒注意到台上的一舉一動。

一直到主持人說了「我們謝謝卡斯‧歐恩,帶來的表演」的時候,克羅蒂斯才抬起頭來。我向台下觀眾致意,然後帶著吉他走下台階。

「嗨!」她說。

「噢啊,第一次上台,整個好緊張。好幾次彈錯的說。」

「只要能彈就已經很厲害了啊,令人佩服!再者,每個人都會有過第一次的嘛,熟能生巧,那就足夠彌補了啊。」她說。

「好啦,謝謝。」我回答。

「這紅茶真的好好喝噢,代我跟你的父親致謝。跟你泡的茶有幾分區別呢!」

「那紅茶我倒是喝的習慣了,沒什麼感覺。」我說。

「那天色漸漸晚了,我們一起走回居住的地方如何?」克羅蒂絲提議道。

「好主意。」我附議著。

於是我們倆肩並著肩,走在向晚的街道上。因為天空晴朗的關係,夕陽顯得很漂亮。由紅色到藍色再轉黑的清澈漸層,上面高掛著剛過半不久的明月。

「你剛才寫了些什麼啊?」我問。

「沒寫些什麼啊,寫給父親的。」她說:「關於那些傳言,至今我還是覺得可恨至極。畢竟國家有一部分是建立在歷史上的,歷代的先王發動了幾次戰爭,大臣們多次以不同的方式提出諫言。不管是好是壞,總之那就是在這土地上曾經發生的事情嘛。」

「這麼說也對啦。所以史學家把那些資料整理出來,對吧?」我說。

「人就該記取歷史的教訓噢,然後用哲學思考,用文學寫出來。這就是文、史、哲三科的目的。不過現在新的學校很少有這麼樣的科系就是了。」

「那麼音樂好像也是噢,藝術類的東西。有的人覺得那些不必要,或者不值錢。都是些精神有問題的人在做的事情。」

「那就表現給他們看看吧。讓他們看到我們理想的世界其實是美好的。」她說:「就算自己覺得表現的再怎麼差強人意,還是要試著在過程裡學到經驗。總有一天會變得更好的。」

「謝謝。」

「真是抱歉,扯到嚴肅的話題了。」

「不會啦,是很好的忠告。」我說。

天色逐漸變暗,我們倆回到各自的房間裡。她寫著小說,而我彈著吉他。一邊回想著這幾天所發生的事情,有種踏實的幸福感。過去對於未來抉擇飄浮不定的感覺好像從心裡消失了。我深深向上蒼祈禱著,未來的日子裡能夠有她繼續陪著。畢竟她是個很有自尊心以及完成夢想的企圖心的一個女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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